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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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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節

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,心疼得緊,本還想送他去讀書,可小魏實在不是讀書的料,去了學堂裏總被人欺負,每天遍體鱗傷的回來。劉寡婦沒辦法,只能把他養在家裏頭。我看那孩子越來越沈默寡言,生怕他給養廢了,所以才介紹他去府裏看馬。工錢雖然不多,但活兒也不累,總比整天窩在家裏頭強……”這中年馬夫一進巷子便一反先前膽小老實的模樣,開始啰啰嗦嗦地說個不停,書寧總覺得,他跟那小魏和劉寡婦之前似乎有些關系不尋常。

磨盤街是個貧民窟,小小的巷子裏住了二三十戶人家,進進出出,好不熱鬧。因書寧一身光鮮頗引人註目,便有不少人悄悄地躲在門口指指點點,顯然其中有不少人識得那馬夫,瞅見是他,臉上愈發地露出暧昧表情。

馬夫很是尷尬,一路舉起袖子掩住臉再不敢出聲,好不容易到了劉寡婦家門口,那馬夫卻是說什麽也不肯進去了,咬著牙道:“小姐您也看到了,這街上的鄰裏們都是群長舌老娘們兒,我不過是來過兩回,她們便傳出些不像樣的話兒來。我也就罷了,日後不來就是,可這劉寡婦和小魏哥兒卻還要做人——”

書寧朝巷子裏瞥了一眼,瞅見那一雙雙躲在門後的眼睛,心中暗暗搖頭,遂揮手應道:“也罷,你就在外頭候著吧。”說罷,便上前去敲開了劉寡婦家的大門。

敲了好一陣,總算聽到屋裏有輕輕的腳步聲,過了好一會兒,大門才“吱呀——”一聲打開了一條縫,露出一張還算齊整的中年婦人的臉。

“二位貴人找誰?”劉寡婦平日裏甚少出門,日常所見的都是巷子裏的鄰居,何曾見過似書寧這般光鮮尊貴的人物,頓時有些發怵,只當是家裏頭的兒子又惹了事,說話時聲音都有些發抖。

書寧見狀,愈發地和顏悅色,柔聲問:“小魏可在家?”

劉寡婦愈發地不安,悄悄擡頭朝書寧和一心大師打量了一番,見他們倆一個是稚齡少女,另一個則是出家道士,且都生得一副好模樣,心裏頭的懷疑和畏懼這才稍稍消減,並不回話,而是小聲問道:“二位貴人找犬子所為何事?”

書寧一聽她這話裏的意思便曉得小魏就在家裏頭,遂一邊推門一邊笑著道:“是有些事,不過要當面問他才好。”說話時,已經不由分說地進了屋。一心大師摸了摸鼻子,也緊緊地跟了進來。

劉寡婦一來攔不住,二來也不敢攔他們,只得慌忙奔進去低聲喚道:“魏哥兒,魏哥兒,你是不是又闖了禍了,人家都找上門來了?”

“我哪有?”屋裏傳出少年人稚嫩的嗓音,“娘你又不是不知道,最近我都沒怎麽出門。”說話時,裏屋的門簾一掀,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瘦高細長的少年人。

“啊——”小魏瞅見書寧頓時發出一聲驚叫,爾後慌忙行禮道:“是……是東家屋裏的小姐,您怎麽來了?”

書寧瞇著眼睛看他,少年人的臉上寫滿了驚訝和意外,卻沒有絲毫的心虛,眼神幹凈且透徹,完全沒有她所預料的狡猾和貪婪。也許這孩子特別能裝?

“你不知道我為什麽會來?”書寧的眸中射出森冷的光,直直地逼在小魏臉上。小魏嚇得險些跌倒在地,臉上卻依舊一片茫然,“我……我……不曉得,我……沒幹什麽壞事兒啊?”

“那匹馬呢?”

小魏使勁兒地撓腦袋,聲音微微發顫,“哪……哪匹馬?”

書寧微覺不對勁,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問下去,“那匹棗紅色的馬,上個月初八,我騎著它墜馬的。“

小魏一雙眼睛頓時瞪得溜圓,傻乎乎地看著書寧,又驚又怕地回道:“我……我也不曉得啊。您……墜馬……初八……我月初就辭了工,走的時候小棗都還好好的……”

“不好!”書寧猛地一拍腦袋,一躍而起直朝門外追去,一心大師立刻會意,趕緊追在後頭。巷子裏早已不見了那中年馬夫的人影,書寧與一心大師一前一後地奔出巷子,不止不見那馬夫,就連原先拴在巷子口的幾匹馬也不見了蹤影。

竟然被這麽個貌不驚人的馬夫給騙了!書寧和一心大師你看我,我看你,尷尬得連哭都哭不出來。

第六十七回

六十七

書寧和一心大師自以為自己是聰明人,不想今兒卻一齊在這貌不驚人的馬夫身上上了個大當,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陣,最後竟一起搖頭笑起來。

一心大師斜著眼睛看她,打趣道:“還以為你這丫頭多厲害呢,結果竟是連個小啰啰都對付不了,實在丟人。這要是傳出去,你都沒臉見人了。”

書寧無所謂地聳了聳肩,不以為然地道:“我怕什麽,我一個大門不出、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,被人算計再正常不過。倒是大師你威名遠播,今兒竟栽在這小毛賊的手裏頭,不知有何感想?”

一心大師伸了伸胳膊,很是豪放地一屁股坐在地上,又拍了拍身邊的石板招呼書寧道:“那小子早就跑遠了,咱們左右一時半會兒也追不上,索性坐下歇歇,回頭讓侍衛們找去。”

書寧卻不動,依舊站在原地朝四周打量,懨懨地嘆了口氣道:“等到侍衛們趕過來,那人只怕早就出了城了。”但現在的形勢也容不得她有異議,就憑她一個人,可真沒辦法把那馬夫從寧州城裏翻出來。

一心大師隨手在旁邊的米粉攤子上端了個盛滿酸蘿蔔的小碟子,也懶得拿筷子,直接用手抓了塊蘿蔔塞嘴裏,罷了又把碟子朝書寧送過來,一邊嘎巴嘎巴地吃著脆蘿蔔一邊道:“那也沒法子。”說罷,又半擡著頭瞥了她一眼,蹙眉道:“你這小丫頭的性子怎麽忽然變得這麽急了?”

書寧卻默然不語,過了好一陣,她才慢吞吞地靠著一心大師身邊蹲下,低低地道:“我本就是個急性子,這會兒又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,省得胡思亂想。”

短短的一個多月發生了這麽多事,書寧的心境早已不同於以往。先前的她沒有那些愛恨交織的記憶,所以活得簡單而快樂,可如今的腦子裏卻裝滿了各種沈重的感情,愛或者恨,絕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。

但是,那個肆意膽大、敢愛敢恨的崔瑋君已經死了,她不能一直停留在過去的記憶和生活裏,她必須是寧歡,只能是寧歡。

一心大師側過臉來看她,去年初見時圓潤的小臉已經出落得清秀可人,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,眼眶卻微微有些泛紅,顯得既哀傷又落寞。一心大師忽然覺得嘴裏的酸蘿蔔也沒了味道,幽幽地嘆了一口氣,把碟子放回原處,又往書寧身邊湊了湊,小聲問:“小丫頭你若是放不下,為什麽不回去?”

“我沒有放不下。”書寧狠狠咬牙,飛快地否定道,罷了又猛地朝一心大師瞪過來,狠狠道:“換了是你,也沒法子說忘就忘吧。哦,不對,大師乃出家之人,四大皆空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……”

一心大師嗤笑,“和尚們騙人的話你也信。”說罷,一伸胳膊站起身,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土,低頭朝書寧道:“你若是放不下,就回京城去跟你那小情人說清楚,他還能不娶你?若是果真放下了,還糾結個什麽勁兒,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。照我說,咱們趕緊去把那害人的東西找出來,有怨抱怨,有仇報仇,這才痛快。”

書寧哭笑不得,“您說得倒輕巧。”她現在的身份是寧家二小姐,整個大周朝誰都能嫁,卻就是不能嫁給周子翎,否則,定要引得仁和太後及滿朝文武的顧忌,便是寧老太太再心疼她,卻也不能不有所顧慮。

“老實說——”書寧糾結了一陣,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一心大師,“大師您覺得我的脾氣是不是特別不好?”

她知道自己性子急,脾氣大,而且還自以為是,聽不得旁人意見,要不然,也不會總是與周子翎吵架。他那樣尊貴的身份,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他高高地供起來,便是先帝也拿他沒轍,只有她總肆意妄為地不給他好臉色,兩個人吵架就跟家常便飯一般。有時候書寧甚至懷疑,如果那個時候她不是被害,兩個人的感情究竟還能維持多久。

一心大師斜著眼睛看她,不說話,真真地此時無聲勝有聲。

書寧臉上漲得通紅,扁了扁嘴,小聲埋怨道:“大師您可真不客氣。”

一心大師臉上露出豁達的笑容,笑瞇瞇地回道:“過獎過獎。”笑了一陣,他又若有所指地小聲喃喃:“人活一輩子不容易,沒有誰是一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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